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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节 (第2/2页)
一直扛着没说,以为过几天就没事,结果在采药的途中,两眼一黑昏过去了。 初春的风时而温柔似水,时而冷冽如刀,他躺在消融的雪中,晕倒前的最后想法:姜宁一个人不可能到明心城。 “大夫,你救救他吧。我有钱。” “我真的有钱,他是我朋友,摔倒在山谷里,已经烧了好几天。” “大夫您稍等,我去去就回。” …… 他隐隐约约听到几人交流声,想分辨究竟是谁,却又昏昏沉沉地睡去。 等到喉咙跟风箱一样呼啦呼啦地火烧时,他强迫自己睁开眼,周围被几片白帘子隔开,前方桌子前坐着一抹绿色的身影。 她用汤匙慢悠悠地搅着碗里的草药,一圈又一圈。 姜宁? 她居然找到他了? 他还以为,她会找不到他,直接离开。 羞愧、恼怒、自责一起涌上心头,他扯着嗓子艰难地唤她:“小姐?” 姜宁好像在想心事,连叫了好几声她才反应过来,动作停滞一瞬。 她端着药碗转身,黑发垂在腰间,脸颊相比之间要苍白许多。 “不是说了叫我名字吗,再这样我以后可就生气了。”她把他扶起来,在腰间塞进一个枕头,好让他端坐着。 顾云舒受宠若惊,嘴唇抿着不知道该说什么。 当她乌黑的发扫过他的肩膀时,他脸“唰”地红了。 怎么会是软软的?香香的? 他的肩膀都要酥掉了。 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很快被恢复的神智赶走,他终于发现不对劲。 “姜宁,你的发簪掉了吗?你怎么把我送到医馆的?你还有钱打尖吃饭吗?” 姜宁挑挑眉,欢快地笑:“当然有钱,没钱我怎么把你送来的?你放心养伤,我过几天再来看你。” 这句话她说得看似自然,然而她眼珠左右乱动,就是不敢看他,一脸心虚。 顾云舒错愕地盯着她,心里仿佛有只虫子在啃食,一点一点从边缘啃到心脏,缓慢又窒息。 无力感与疲惫感交织。 在她明净的、回望过来的眼神中,他看到自己的脸,可笑又滑稽。 这是应该的……他对自己说。 “小姐,你去吧。”再开口,他仍旧温润如水,亮晶晶的眸子却是暗色的。 青色的身影毫不留恋地离开。 屋檐下冰冷的雨水滴答滴答,随着她掀开门帘时穿堂而过的风,一齐席卷了他的心。 药童拎着一包药进来,“呵”了一声。 “你夫人药钱还没付,现在的东西都是赦的,你尽快让她交齐钱。” 顾云舒沉默地听完,淡淡道:“她不是我夫人,我只是她的仆人。” “那你家主子对你还挺好,半夜来带你看病。” 他不再回答,只是思考自己该如何把钱还上。 他的风寒比较严重,加之在雪地里躺了许久,多处被冻伤,要在医馆住上个把月,这是一笔很大的开销。 收留他的这家医馆大夫人很好,即便已经没钱,却还是让他住了小十来天。他下定决心要把身体养好,再去附近找一份散工还钱。 半月之后,他已经能下床走路,趁着没人注意偷偷摸摸写了份欠条塞给大夫。他知道没钱人家不会让他走,但是他不走又还不上钱,于是准备悄悄地离开,再悄悄地还钱。 不料才走出多远,小药童就追出来,扯着嗓子满大街喊:“唉,你干嘛!病还没好!” 人家叫他首先想到的居然是“病还没好”,而不是“这个人想不给钱”,他羞愧地埋低脑袋,脸烧得跟火烧云一样。 他越走越快,最后漫无目的地小跑起来。 “砰!”他迎面和一个人撞个满怀。 顾云舒觉得自己要疯了,若是个男子还好,可刚刚撞上去触感分明是女子。今天所遭受的一切都在踩踏他的道德底线,他连忙把脸包起来,扶起身前的人一个劲地道歉。 “对不起!对不起!我没有看路!” 女子很久没有回话,他没脸看她,猜想她一定是被气得讲不出话,说不定都在考虑报官了。 他觉得糟透了。 不料,一道清浅的女声犹豫又茫然地响起:“顾云舒?” 他蓦地抬头,对上一张熟悉的面孔。 “姜宁?” 他愣愣的,不怪第一眼没认出她,她换上寻常妇人所穿的衣服,衣料就是寻常的棉絮,发髻也是妇人款式,只一根绳松松垮垮地绑在身后。 鬼使神差的,他开口问:“你、你成亲了?” 少女黑乌乌的眼睛看过来,露出点莫名其妙的神情:“什么呀,我这是防骚扰!” 顾云舒不明白什么是“骚扰”,她总是这样,说些奇奇怪怪的话。 说话间,药童已从后面追上来,喘着气抓住他的手腕,“你、你跑什么!都说病还没好!” 姜宁噘着嘴,眼睛不住地在两人身上转。 顾云舒一阵尴尬,只希望药童能闭紧他的嘴巴,不要把他没交钱就跑的事兜出来。 谁知姜宁分开两人,母鸡似的护在他身前,语气很微妙:“我都说了会给他交钱!你家大夫也给半月期限,你是不是骂他了?”